【周关】日常①
#一个短打
年关里支队聚着一起喝酒，周巡嫌那一伙子骨干由刘长永打头绕官腔，绕得耳朵起茧子，就借故换了警员那一桌。
这一桌大半都是近两年大学里头招上来新人，一半是听说在这儿做能有机会见一见“传说中的关老师”。
想来这两年也没辜负他们期望，案子紧的时候好赖拽了不情不愿的关教授当顾问，隔三岔五就在支队里转转，那身后的门跟走廊里，十来个脑袋都探着望，跟见了什么珍稀动物似的。
酒过一巡，周巡听着如何崇拜关老师关教授云云，就当是听个热闹。
过二巡开始有点不耐烦，揪着两小兔崽子的耳朵问谁是他们顶头上司，话语里带着笑，都是玩闹，就有崽子顶嘴说您见了关老师那不也是嬉皮笑脸点头哈腰，反倒给他噎了一嘴。
三巡时候都喝的差不多，有几个丫头片子趁机打探关大顾问的个人问题。周巡都马马虎虎应着，但凡问对象，没有！但凡问喜欢啥样的，都成！丫头们靠在一起笑作一团。
有两小伙问了句，像是从没见过关老师动手。
周巡正打着酒嗝熏得自己皱眉头，想了想:“警校出来的，再怎么也得会两招吧，老关也不是个文职。就说文职，你看那个公安管理系统的……那个隔壁海港的赵馨诚，那家伙，一撂几的硬茬子。”
“老关他吧……他不是能不能打的问题，你是没见他打人那样子。哎哟……不知道的，还当他跟人撒娇呢，悠着那肉乎乎的拳头就往上扑，见哪儿打哪儿，没个章法。”
“就零五年吧，有一回。早先他一贯是脑力输出，用不着荷枪实弹地上，就那一回，让个老油条从包围圈里漏了，非他去截不可。他就这个样子……”
他拿手端着两根筷子比划了一个指着对面的动作。
“就这样，看看枪看看瘦不拉几的嫌疑人，把枪往腰里一别就扑上去了，嫌疑人一溜烟窜了，他一头磕在柜子角上，落了个轻微脑震荡。”
或许是比划得过于夸张，周围爆发了一阵哄笑。周巡拿手搓了几个花生米扔进嘴里，笑眯眼看着那十来张年轻面孔，兀自往下说。
“后来吧收了队一清点，整个行动连颗子弹都没浪费，就他一人白白栽一跟头，算是唯一战损。轻微脑震荡，不严重，给他上药时候嘴唇动了动，看嘴型是个'疼'，但他没给说出来。”
“打那往后，但凡要拿人，我都头一个往上冲。要是三拳两脚撂平也就结了，要是个硬茬更不能让他沾不是。”
“就这样他还尽嫌我一出任务跟个疯狗似的，真是没什么良心。”
话毕他接着喝，端杯抿酒时候，见着关宏峰从另一桌老远望过来，又很快把头别回去。这时候被旁边人扯了扯袖子，回神，听着问题是“您跟关队过过招没”。
周巡又一想，点点头。又摇摇头，不跟小辈们胡说。
那会儿他还是混不吝的年纪，刚教人要了去当徒弟，看着那张成天“这样不行”“那样不对”“这不解决问题”的嘴脸，那是打心底的不服。
但倒是从没跟人动过手。但凡有点底子都能看出来，这关宏峰不是个打架的料，就是在学校那会儿，能跟周巡掐起来的也都是散打课里数一数二的，软唧唧的柿子捏起来怪没劲。
倒是有一回，把对方给惹毛了，不管不顾拦腰抱住他撞翻在楼道里，骑上来就是一顿捶。
优势是占了，但无奈力道跟准头都在平均水平之下，就放水，躺平挨着捶了一阵，结结实实的拳头打的嘴角豁血，不见停，一手捏住关宏峰的腕子打算给人摔下去叫他差不多得了。
还没反击，领子被揪住了，一仰头见着对方一双充血的眼睛，气的嘴唇鼻子都在哆嗦，两侧溜肩塌着，偏要死死抓着领口，一股子不认输的倔劲。
也不知道怎么想的，看着那人眼角那点水光，周巡特想狠狠给自己来上一巴掌。索性两手一举乖乖投降。
“我错了师傅，往后您说什么是什么，我听你的。”
就这样一句话，十来年再没违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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