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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吧,写就对了。

【小关周】保质期(十五)/大关周设定下的小关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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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月快到末尾的时候,关宏宇的物流仓库出了一件事,他的一辆运送卡车把一公子哥的轿车刮了。本来就一赔钱了事的事情,谁知道闹成肢体冲突,一并端进了局子。他去捞人的那个派出所就在长丰支队近旁。

从派出所出来块六点,猫在工商银行和五金店之间的小派出所对面是一排跟这条街一般年纪的老梧桐。关 宏宇对这条老街还依稀有点印象,那是一零年,他哥重回长丰支队,家里母亲病重,兄弟两打成年之后一 贯关系冷淡,他从武警部队被开除之后尤甚,连带看望病中的母亲也一直是分拨去。有一回碰巧撞见,就 是他哥在这条街处理完一户危房拆迁纠纷,提早来了医院。

关宏宇现在想起来,那时只是他单方面的去与他哥划清干系罢了。出于一种成年之后要强的自尊心,又或者出于身份,他哥是警察他是“贼”,七八年前正是他在瞎混的时候。所以尽管兄弟之中他哥才是看起来 孤僻冰冷的那一个,他却有意的,让这种距离自行发展成了鸿沟。母亲生前一直与他哥住在一道,母亲逝世后,他们这对漂泊在津港的兄弟,各自有着彼此的磨难,却没能互抱取暖。

好像就在他意外在医院撞见他哥,被母亲一手拉着一个拍了那张他们一家三口最后的合照之后没多久,他在这条街兜售盗版碟的时候,被他哥堵了个正着。抓他的就是当年降级申调回了支队的周巡,关宏宇想起来 了,那天他刚盘了几大箱子货,箱子都还码在胡同里等他朋友开车来拖,打电话时候迎面撞见了长丰支队 庆功宴刚散伙的这一支小队伍。原本他距箱子还有段距离,虽然心里打鼓还是站远点儿打算装路人蒙混过 去,没成想余光一瞥看见了人群最前他哥那张脸,也不知怎么想的当即两手一抄衣兜缩了脖子就跑。

周巡也是眼刁,那群人就他跑在最前面,也就只有他跑来撵了。后头让人踹一跟头的时候关宏宇还在想, 你丫知道我是干什么的你就直接摁?老子要投诉你。但是他到底没投诉成,他哥对违禁品的嗅觉就如同周 巡对罪犯的嗅觉,白给了一人赃俱获。

关宏宇沿着那条拓宽之后的胡同走进去,风景的变换要比人缓慢得多,一切依稀如昨。他是到了会怀念旧 事的年纪,也会半年一次地去理发店处理年华不支枯萎褪色的头发。213让他的性格颠覆是在事后才成为事 实的。他以为自己永远会是那个道上无所不能黑白通吃的小关爷,为了高亚楠他放掉了一半,又因为他哥 ,连最后一些都如雾如烟般渐渐消散。

等走到长丰支队大门口,他才想起来自己好久没来过了。

刚谈恋爱的时候他许诺高亚楠每天接她上下班,也确实勤勤恳恳做了一阵,后来由于总会撞见他哥,就没再继续。再后来与高亚楠同居,每日早晚相见,更省了很多年轻人的恋爱手段。关宏宇是个不吝惜浪漫和 爱意的人,他会在高亚楠询像个小女孩一样问“你爱不爱我”的时候毫不犹豫地回应,也能在对方告知怀 孕之时当即站出来给予对方一生的承诺。在他们相恋的第三年,关宏宇依稀觉得这就是他一生的终点。像母亲生前希望的,立业和成家,他总要做成一样吧?

可是,怎么会呢。

可是,怎么会呢?

他在支队长办公室门前,再一次见到了周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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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呀周队——”

“哎,可别,我都卸任多少年了。真算了,你知道我这人怕麻烦......”

“那......哎,宇哥?”

关宏宇闪避技能交的不及时,让周舒桐逮一正着。迎着两个人目光不能避,尴尴尬尬回顾了眼空无一人的走廊,假模假样往后指了指:“那个,我去法医室,找小徐。”脚尖没赶上转,周舒桐又叫了他一声:“宇哥小徐跟技术队出现场了,高副队也一起去了。”

“噢那......”

“宇哥,队里要给周队弄接风宴,都是以前的同事,您也一起过来吧。”

关宏宇心里琢磨,这两年他老有一种小姑娘向着昔日的周大支队长发展的错觉,现下这个抢话的姿态,可不就是跟那周巡学了坏。但是他匀了一眼给周巡,正主在一旁也是同样无奈的一张脸。他会过意,是接风宴。

周巡这么一个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主居然都推辞接风宴,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但他没细想,只是留了回话前的空子让周巡插。周巡今天穿了件掐腰的小皮夹克,装束还是几年前的风格,头发略修短了一些,看着更清爽,借着关宏宇给他这空档他又转向而今已经业务熟练的周小警官:“你看,这又出了案子,队里估计要忙好一阵,这时候弄什么接风宴,这不裹乱吗?”

“那——”周舒桐撩了一下落在肩头略长的头发,转而还是笑盈盈地:“那等案子结束了我联系您啊,汪哥也特意嘱咐了,要攒饭局的话一定得把他带上,他也好久没见您了。”

“嘶——这小兔崽子,就听见吃饭腿快,”提及这徒弟,周巡脸上也见了笑:“那......”

“那行,周队我先跟外勤那边对接案子的情况了,咱们回头联系,啊。”周舒桐一副怕周巡转脸反悔的架势,开开心心往另一头会议室方向走,路过关宏宇还特地叠了两手掌冲他挤眼睛:“宇哥你也一定来啊。”

“成。”关宏宇倒没什么想法,吃饭归吃饭。周舒桐一路离开,走廊上就剩了他跟周巡两个人,八九步的距离,周巡低头摆弄了一下腕上的手表。

关宏宇有好几秒有想张口的冲动,他慢慢从侧身转过来,视线向着周巡。时间仿佛固定在二人之间,他觉得周巡可能摆弄了好几分钟的手表。

而后周巡熟视无睹一般,拉开支队长大门,提溜着手上那份文件进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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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巡到底是赴了那许教授的约。不过推辞说怕让人逮出政治问题,最后他自己提了几袋子菜去人家里下厨,没让对方给掏腰包。酒足饭饱许教授拦着他让给讲讲工作经历,周巡叼着根牙签,寻摸着讲了几个几乎都是在媒体上曾经公布过的。等到时候差不多要走,让对方在门口拦了一下。

周巡掸了掸臂弯上挂着的皮夹克,一下子就笑出来:“怎么着,鸿门宴啊?”

“周警官,你是gay吗?”

虽说周巡确有其实,但是真真儿的被人当面问出来,却又是另一回事,足噎了好几分钟,坦诚相告:“是。”随即在对方即将开口说什么惊世骇俗的言论之前,他一抬手提前阻止了:“听说这圈儿是挺乱哈,但是我没那方面需要,也谢您好意。”

对方错愕了一下,旋即笑了声:“我不是那个意思。”

周巡摆摆手:“什么意思都成,确实是不方便。”

从许尚家里出来他就收到了周舒桐的微信,“六号,金曼酒店”,他给回了个“OK”的表情。

真是世道变了,周巡心想,从前他坐在支队长位置上的时候都没这么多人上赶着请他吃饭。

这也难怪,周巡当警察时候嫉恶如仇几乎严苛,即使是手底下自己的线人,也极注意不要给别人欠下什么人情。就比如说而今还在大牢里蹲着的幺鸡,周巡在东部队时期就与他常有“交道”。但幺鸡不是个合格的线人,其人顽固恶劣不可教化,后来的事情也仿佛印证了他当时的判断。

关宏宇似乎也差点成了他的线人,周巡想起来了,还是他自己主动提的,但是只得来对方一个“你有病吧”的眼神。原因倒忘了,但是关宏宇避着他哥,周巡又见天的跟关宏峰粘一块儿,也就不了了之。他跟关宏宇确没什么交集,只有在“213”那一阵,对方以关宏峰的身份出现,之后为关宏峰入大牢,再而后,保释之后的并肩作战......

什么时候开始的呢?周巡心想。以他的情商总不至于对感情上的事情太迟钝。

好在这回这事儿没有困扰他多久,他也没来得及多享受几日清闲的独自生活,就被从前围绕身边的熟人们,薅出来叙旧。

他在看到汪苗大老远扬手喊他师傅的时候,就隐有预感,谁都希望事情像过去那样,只是处在“过去”当中的人,并不明白当下的一切都会在日后深切怀念。

滴滴司机把他放在定位上的便利店门口,周巡本想买盒烟,但是一下来就看见酒店门口围着一小圈人都在等他——高亚楠生完孩子之后身材没有走样,暂别主任法医身份之后不穿白大褂,但是装束一般还是素色,看着娴静温柔。汪苗剃了个寸头,腰杆笔直,听说在派出所那小领导的位置没坐多久就被选中参与特别培训,后来跟市局某个重要案专案组破了好些个大案要案。周舒桐还是在队里做事,但不再当小跟班,与如愿升入外勤的赵茜成了搭档,两位美女警花在业内一直炙手可热。小姑娘留长了头发,开始画更外露的妆,眉眼里都透着当初赵茜身上那种成熟精致的漂亮。

其余十来个也都是曾经他在队里时候的老人,而今有的升调有的平调,有的仍旧在支队里做着从前的工作,但无论如何是变化了的,周巡逐一把人认清,平素大神经的他心里竟升起一丝感动。

他朝着这帮人走过去:“都外面站着干嘛啊,接驾呐?”

惯例是高亚楠搭茬儿:“嘿哟,您老这莅临是大事儿,不然也犯不着咱们小周三请五请的,是吧,小周?”

周舒桐在她侧后方“嘿嘿”笑着,仍旧青春可爱。他心知跟高亚楠拌嘴总不得好,吵输了憋屈吵赢了是欺负女人,于是点点头诚恳认错:“我是怕耽误你们工作。”

手熟门熟路就从他小徒弟鼓鼓囊囊的口袋里伸进去。果不其然这小子五年了也学上抽烟了,再掏出来一看,乐了,同他一样的利群。他说什么来着,谁都希望事情像过去一样。

他嘴里犯馋,抬头看看酒店禁烟立牌还是决定遵纪守法在外头抽,毕竟不是曾经他自个儿的地盘。点了烟就撵那一帮人进去,汪苗跟前台核对完预定,比了个“三楼”的口型,他招手应了一下。

酒店里热烘烘地拥出一股饭菜的香味,周巡来前儿没吃什么,方才光憋着情绪也没注意。

他拿夹着烟的手揩了揩泛酸的眼窝。

他要一哭这阖家欢乐的老友宴就得让变了味儿,于是只长声地吁气,在门口跺脚去寒,口里的花白雾气一阵阵消散,吸进来那股饭菜的香味,更是暖的烧心。

“师傅,”汪苗裹着件深色大衣,不知怎么又出来了,缩着脖子冲他跑过来:“大家伙都等您呢。”

周巡冲他扬了下还剩大半截儿的香烟。汪苗也没回去,就陪他在门口站着,脚上闲不住去拨弄地上的石子儿。他这徒弟二十一岁入队,早先跟东部队队长,后来他升支队长把人调过来跟他,而今也过了三十大关,跟随市局重要案组在业内小有名气,履历跟他和关宏峰一样,可谓是平步青云。

“好像没看见小赵?”周巡打破了师徒二人之间的沉默。

“噢,茜儿她,八九个月了实在不方便,回头我再带她登门拜访。”提及昔日女神而今的妻子,汪苗脸上藏不住的都是欢喜和出为人父的得意。周巡没忍住揶揄了几句,师徒两在门口笑成一片的时候,一辆路虎在路边停了。

“哟,接驾呢?”

上扬的语调,如出一辙的声线。周巡一脚跺上地上冒烟的烟头,还了一个一切如故的笑。

汪苗一胳膊圈住关宏宇脖子就往酒店里带:“关哥,你可来了,高队说你今儿专职陪酒,你不来我们可都不敢跟我师傅喝……”

关宏宇让人拐着回头看了一眼跟在后头的周巡。

他知道,周巡还以为他不会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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